文 | 周咬脐 孙亮侪

中华民族的扇文化，在各式扇面之上题诗作画，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。作为夏令必备之物的扇子，最早出典西汉。

《春秋繁露》中所说“以龙致雨，以扇逐暑”为是。历史上，有关扇典故何其多？

早在三国之时，流传杨修替曹操画扇“误点成蝇”的掌故；诸葛亮运筹帷幄，胸藏百万兵，善用羽毛扇施“空城计”的蜀国军师，更是妇孺皆知，脍炙人口。

北宋流行折扇，扇骨由七八根增至逾十，以雕镂技艺刻之花纹，更具装饰性与观赏性。历代绘画之风甚盛，明代吴中四大家唐伯虎、文征明文士都留下扇面墨宝。传世折扇佳品有沈周作画与吴宽写诗的推蓬式册页扇面。

考古发掘江阴明代剪纸竹骨扇，在阳光下素扇面呈梅雀报春图案。南明时，“秦淮八艳”之一李香君“血溅桃花扇”，在当年孔子后裔孔尚任所著的《桃花扇》戏曲中，描写了可歌可泣的多才女子形象，反映一代名妓反抗权贵与异族统治的不屈精神。

禾城文化老人吴藕汀《嘉兴山歌》云：“名笺鸳水缀云阁，红白对联三晋斋。”原北大街两家缀云阁笺扇庄、三晋斋扇庄店肆，笺扇诗画相当有名，不相仲伯，誉满杭嘉湖笺扇业界。

嘉兴金兰坡于北门大街314号开设大雅堂，塘湾街69号赵良如推出翰香阁笺庄（后继者顾益铭），建国路224号（原北大街57号）李仿莲福昌兴等均为业界佼佼者。

以资本金在千万元级上下有三家，其如周履与周祥明父子联手经营建国路123号双桂堂，另有许四宝于丽桥外中街开张“许云龙”商号，吴德身在中山路设一言堂笔墨庄等数家。姚金发创办石爱文笔墨庄于建国路146号，门庭若市，买卖两旺。

（一）风骚独领

扇子最早流行于宫廷的仪仗，一对长柄宫扇由宫女交叉拱卫，环伺皇帝左右，颇显天子九五之尊。晋代崔豹《古今注》云：“舜作五明扇”，“殷高宗有雉尾扇”。原侍者手执长柄扇，为帝王障风蔽日之用，遂渐演变成皇室仪仗。

扇之形状，繁花似锦。有圆、长圆、扁圆、宫团、梅花、海棠、葵花形等；其用料可分绢扇、羽扇、罗扇、竹扇、纱扇、绫扇、纸扇等，民间流行纸折扇，合之尺柄，携带方便。羽扇前身为古之商周的掌扇，汉武帝时纨扇业已成形。

究其扇写字绘画之风，始于三国。晋代书画家王羲之、宋大家苏东坡都有题扇、画扇轶事传颂，因成垂世艺术佳品。

扇柄种类也多，有玉雕、牙雕、木雕、骨雕、紫檀雕、竹根雕等十余种，民间女子对扇情有独钟，如小宫团扇，用很细之绢丝制作，又称“纨扇”，犹如天边满月，象征团圆与幸福。令人联想起红妆闺秀之“轻罗小扇扑流萤”，富有浓浓的诗情画意。

宋室南移，许多画扇艺人和制扇工匠随宋室南渡临安，杭州由此成华夏著名画扇产地。旧有一条扇子巷，即当年制扇作坊的原产地。于今杭州王星记扇庄，闻名大江南北。嘉兴毗邻杭州，故迄自南宋明代两朝，禾城的笺扇业也甚兴隆。

明清之际，纨袴子弟模仿赴京俊士，手执扇，童牵马，通都大邑流行折纸扇，大比之年尤盛。君不见，墨客骚人与风流雅士，逐香猎艳，招摇过市。折扇越做越考究、越做越豪华，扇骨选用上等象牙、鸵骨、玳瑁、沉香等名贵原料；扇骨雕名家山水花鸟，摇动时骨柔风轻。

至于玲珑小巧的缕空檀香扇，是专为小女子而特制。檀香是一种十分名贵的香木，产于印度，有“扇存香存”之特点，所谓“日日花香扇底生”。

清代以降直至民初，各式扇子做工日渐讲究，传统技法精湛，持扇标榜书生气度之遗风。

（二）风格独异

嘉兴笺对行业古已有之，虽无高雅下里之分，尚属笺扇有别。城厢裱画店的大堂四壁，常常悬挂款式多样的扇面画轴，透出书香与隽秀，被视为十分雅致的考究装饰。业主附雅所崇为迎合上流社会风尚，经营装裱书画、中堂条幅，销售南北流派的各式折扇、团扇业务。

嘉兴笺扇业的店家经理大多粗通文墨，与本埠秀才士子颇有交往。延聘书法名家和画家在白纸扇面或白绢丝缟上作诗绘画，顿生利市数倍。作者获润笔膏资，市民乐得购之欣赏。

举止行走，画扇轻摇，显其风雅。最老的文秀笔墨庄，施善昌于民国九年（1920）设张家弄3号营业，抗战后再重新登记，一直延续至新中国成立初公私合营时。随后有翰香阁、大雅堂、福昌兴等六七家笺扇笔庄，碑拓字帖店相继开门迎客。

民国时，男子身着长衫，折扇藏袖或斜插肩领，携带称便。就是到了烈日炎炎暑夏，既可挡尘遮阳又是扇风送凉的艺术品，使国人的生活笃悠悠地自在。折扇开合或在摇与不摇之间，同样也能得到视觉感官上的多重享受。

古代美人用纨扇障羞，谋士羽扇这么一摇，必将计上心来。扇的作用何止于此，在说书艺人手中，一把折扇便可任意发挥：或作为赵子龙的长枪，也可当作胡大海手托的千斤石，是缺不来的煽情道具；关子头上栲朝烟，全凭折扇左右逢源，噱头横空出世，妙语联翩来。

古扇沿至今日，折扇占其大宗。折扇除扇面绘之书画之外，扇骨子的雕刻艺术也是供人把玩与鉴赏的。珍藏品如湘妃竹扇、檀香骨扇，也有象牙骨扇的种类尚多，花纹漂亮，令人爱不释手。

倘若夏日时节，扇风送清凉，莫若芭蕉扇或蒲葵扇来得实惠，既可驱蚊蝇，又可避小虫叮咬。炎夜乘凉，挥动大蒲扇驱热才过瘾。早晚两炊，街坊邻里引火生煤球炉，扇风非它莫属。团扇折扇仅能“半作欣赏半扇风”，在提升观赏性的同时实用性却大打折扣。

（三）风采独存

中国传统的扇文化，可称得上是东方艺术，不仅国人钟爱有加，外国人也很喜欢，得之如宝，叹为观止。域外之西洋画如油画、水彩画，根本不可能描上扇面，文字更是如此。

中国古诗念将起来，抑扬顿挫，有律有韵；挥毫正、草、隶、篆四体文字书法泼墨纸扇，再辅以水墨技法，“诗中有画，画中有诗”，顿成一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。

新中国成立后，首倡劳动持家，文质彬彬的折扇已格格不入，只好藏之他处；原本中式民居中堂对联之类的装饰已无法施展。由于城市人口骤增，住房拥挤，何来客堂、书房悬挂，只能束之高阁，笺扇行业因之冷落或自动关门歇业。

昔之大户人家，客厅里东西厢房弄堂直贯内堂，居中供桌之上，一幅中堂画配以书法对联，前后可观瞻抱柱楹联，旁有四对太师椅茶几招待宾客献茶敬烟。

凡厅堂布置如春季牡丹、夏日荷花、桂季黄菊、腊月红梅，都随四季时序变化而更替。又如端午将至挂钟馗像，新春降临，家家户户悬财神画祈福。

乱世动武，盛世修文，历来如此。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，经济繁荣，百业俱兴，世道又重新呈现勃勃生机。

浙北古城面貌焕然一新，嘉兴茶楼酒家，复古装饰逐渐时兴，古香古色笺扇装潢则大行其道，中堂对联又成当今时尚潮流。应时推出装裱书画、匾额、中堂、寿幛等笺扇为主档，一批上档次、有特色诗画社、装裱店又悄然兴起。

一方面得益于市老年大学重新开办书法、绘画班课程，学者甚众，起到渲染烘托作用；另一方面市政府着力推动全市文化建设，掀起爱好国学古典，书法艺术，吟诗作画之和谐社会新风尚，檇李诗画之古风又一次吹绿嘉禾大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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